------关于孙堤兄的为人和他的画作

作者:黄亦生

　　我们离得很远，但总觉得很近。深夜，孙堤兄从汕尾的家里拨通我的电话，于是他略带谙哑的浑厚低音传来，是如同聆听大海在夕阳下那种一层层波浪拍岸的声音，亲切、温暖、有一种被抚摸的爱的感觉。
        孙堤兄一直是我尊敬的一位靠自学成才的画家。还在很久以前，汕尾仅仅是海陆丰滨堣的渔村。那一天，我们一拨人：黄树德、邓国源、陈军、徐修伍、何岸结伴到这里来掏拾艺术创造的原材料（俗称生活采风）。渔村坑坑洼洼，小镇笼罩着一阵阵的渔腥味。然而，艺术家的心总是驱使着我们到那些七里拐弯，边边角角的地方去寻寻觅觅能激发心灵创造的电光火石。只要摊开画纸，立刻就围上来一群拖鼻涕光屁股的孩子们吱吱喳喳，吵闹得实在让人难以作画。此刻，一个额宽大面、倜傥俊朗的汉子出现了，他用一口好听的汕尾话安抚这群近于作乱的孩子们，而使场面安静，让我们能顺利写生画画，如后一握温热的大手，问高姓大名，原来此君也是汕尾一条龙，是仰慕已久的画家郑孙堤。从此，随着时日的更迭，我们便认识了孙堤兄的人品、画品。
        想想那个个年代，他要做好多好多和画画不相干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总又是和渔民、乡亲们的柴米油盐息息相关的。有什么比穿衣、吃饭更重要的呢？那年代，他做人做事做得真好，好得大家打心里愿意齐刷刷举手投他的票，选他当了一届又一届的“政协委员”、“人大代表”。这样，“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文联委员”“美协主席”等好些好大的“官”他一当就二十多年。看看你身边那些“委员”“代表”吧，有些也是实在是赝品，贴着金泊为自己售那些儿掉了牙的画，大会堂的门坎是踏进踏出，可是到底为“建设文化大省”和画家们的事想了些什么？两相沽量那点儿无聊的“提案”只是一种贵族式的吱吱咕咕。所以，我真打心眼里服了这些“第一线的”委员们。 所以，想想他挑了这许多的担子在肩上，这要花费多少力气和心血！重要的是，孙堤兄是渔业管区的会计，一个大家的“财神爷”，真不容易。要记帐、统计、报表，总是和那些枯燥数字打交道，真让我想不通，他的一点点业余的时间，却尽在笔墨丹青里盘旋。这时，他的一些画海、画渔村、画渔妇渔舟的画作，已经打动着我们的心。真的，只有情感的注入，才能唤取爱的真谛，才能听到劳动号子神圣的祝福。
       于是，孙堤兄总是愿意更多地与我们说话，做一些更多地为我们“服务”的事情。记得他曾经在一个微雨茫茫的早上，我们一同乘小船到一个小岛上，岛上长着盘根错节的榕树，树的根须紧紧地抱住了一个又一个装着骨殖的瓦瓮。海风呜咽，情境悲壮，身处此境，自然生出许多道路坎坷，生死无常的慨叹。我画了速写，随手写下一段手记：汕尾港的一块巨石，竟然顽强地生长着一棵榕树，它把根紧紧抱住巨石，风浪不动。于是，便有了神的传说，便有了不老的神话，便生成了渔妇永远祈愿：愿风调雨顺，愿君夫平安。焚香燃烛，祈盼的是渔船从风浪中平安归来。亲人，你听到了吗？
        二十多年一瞬过，我们都携手迈进花甲门坎，岁月改变了我们各自的颜容，不变的只是对艺术追求永远率真的心。这些年来，从画展的作品中不时可以看到孙堤兄的作品，特别是最近阅读了他准备结集出版画册的画作。一页页，波涛拍岸是大海豪放坦荡性格的写真。他得地利之先住在汕尾海滨，他日夜与海为伴，海的喜怒哀怨，海的潮生潮落，海的离合悲欢，他时刻感悟、体会、揣摩。他心拥大海、笔不停挥，用笔、墨、水、色细细地描写着海的种种神韵。画山写水描花绘鸟，这样一些约定俗成的中国画作品在画史浩如烟海，而真正能够成功地用中国画的笔、墨描绘大海的画家却是稀罕的。孙堤兄以自己的勤奋、努力和对海的一缕深情在为大海立传抒写海的故事的画册中毕竟留下了一页感人的画作。这是应该为之击掌的。我在阅读着这些大海的画作，有一种感觉，他的“海”是“人”，是人格形象的互移。你从画中可以解读出许多人面貌：热情奔放、温婉绰约、诡谲狡诈、平谈无奇。这种百态千姿的人生，不就是孙堤兄笔下大海的种种画面吗？
        挚着，坚定的艺术追求，成就了孙堤兄的艺术创作，汕尾港北去南来的风吹拂着，艺术创造也因此风生水起。当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助学习各种艺术风格，流派来使自己的创造更具活力是必要的，但重要的是不跟风。不作艺术创造的墙上草。孙堤兄正是咬定自己的创作岩石，生长出自己枝叶茂繁的艺术之树，成为一名大海的画家，成为海风波浪，渔舟晚唱的歌者。
       我们乘舟向波涛相接的天边行驶，眼前一片苍茫，但我们总是不断地向前，或者那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孙堤君，你前行着，愿太阳与你同在。